王文正公筆錄
王曾
據《百川學海》本。巴斯光年校。
范魯公(質)早輔周室,及太祖受禪,不改其任。兩朝翊戴,嘉謀偉量,時稱明相。自云:「執政之地,生殺舒慘所繫,苟不早夜兢畏,悉心精慮,敗事覆餗,憂患畢至。道有枉直,時有夷險,居其位者,今古為難。」嘗謂同列曰:「人能鼻吸三斗醇醋,即可為宰相矣。」
宣徽使舊亞樞使,位在樞密副使同知樞密院事之上。咸平中,周瑩拜宣徽使,有所畏避,因自陳願居其下,先帝從之,遂為常制,自瑩始也。
真宗皇帝天資仁孝,性尤謙慎。淳化中,冊為皇太子,聖朝親王班在宰相之下,至是升儲帝,亦固讓,遂仍舊貫。凡東宮故事,多所損益,至於官僚稱殿下、立妃,皆乞寢罷,太宗並嘉納之。故莊穆皇后訖太宗世,止為皇太子夫人,其兢業遜避如此。
王繼忠性謹飭,純固有守,事真宗儲邸歷年最久,羣萃中為之冠首。衆皆憚其嚴整,宮中事有所未便,常盡規諫,上每為之斂容聽納,特加禮遇。及上嗣位,咸平中邊鄙尚聳,與今侍中張耆同典禁兵,戍守鎮定。會戎馬大至,晨薄我軍,亟命出兵,為左右翼以禦之。陣之西偏最為兵衝,繼忠固請代耆西往。及我師敗績,繼忠遂為契丹所獲,因授以官爵,為其昏娶,大加委用。繼忠亦悉心勤職,由是漸被親任。乃從容進說曰:「竊觀契丹與南朝為仇敵,每歲賦車籍馬,國內騷然,未見其利,孰若馳一介尋舊盟,結好息民,休兵解甲,為彼此之計,無出此者。」國母春秋已高,國主承襲已歲久,共忻納之。咸平六年夏四月,普方守莫州,素與繼忠同在東宮,乃命致書於普,請遣使至北境,時議和好。普具奏其事,朝廷弗之信,止令普答其書而已。是秋,繼忠書復至,意甚切,令普答書,且曰:「俟彼先遣使至,即議修好。」冬,契丹舉兵深入貝、魏,邊烽警急,上在澶淵,乃遣曹利用馳往,許以通聘。利用至魏,參知政事王公(欽若)鎮天雄,留而不遣。及通德、清遠兩軍被圍愈急,上令參政王公(旦)作手書以諭(欽若),始聽其北去。契丹國母見利用,大喜曰:「何來之晚耶?」即日議定其事,遣使丁振偕來朝廷。又命李繼昌報聘,於是兵罷,改元景德,車駕還京。是舉也,雖宸謀善斷,亦繼忠能揣敵情而啟導之。自是生辰正旦信使往還,皆賜繼忠手詔,器玩服帶甚厚,仍通其家信,歲以為常,至其身沒乃止。繼忠為人有誠信,北竟甚重之,後封河間王。彼土人士或稱之曰:「古人盡忠,止能忠於一主,今河間王南北歡好,若此可謂盡忠於兩主。」然則繼忠身陷異國,不能即死,與夫無益而苟活者異矣。
舊制,文武群臣由一命而上,自外至京,必先詣正衙見訖,乃得入見,辭謝亦如之。太祖皇帝御極之初,親總庶務,常驛召一邊臣入對,將授以方略。訝其到闕已數日而未見,左右或奏以未過正衙。太祖意不平之,乃令:「自今皆先入見,辭謝畢,方得詣正衙。」遂為定制。
王劍兒名彥昇,以善擊劍得事太祖潛躍中,隸於帳下。顯德末,帝為六軍推戴,還憩府第,召宰相至,諭以擁逼之狀。范質等未及對,彥昇率爾於後按劍叱之,質等惶懼降階,定君臣之禮。帝以彥昇麄獷倉卒,終抑而弗用。後稍遷,使領為京城北偏巡檢,因夜抵舊相王溥私第,莫之測。及延見,置酒與語,殆至酣酗,意若恐迫,乃遺以白金千兩而去。帝寖知其事,遂黜罷之。
景德中,初契丹通好,首命故給事中孫公(僅)奉使而往。洎至彼國,屬修聘之始,迎勞饔餼頒給之禮,殊未詳備,北人館待優異,務在豐腆無所〖重編《說郛》本作無數〗。然事或過差,(僅)必抑而罷之,自餘皆為隨事損益,俾豐腆中度而後已。迄今信使往復,不改其制,故奉使鄰境,由(僅)為始時得禮制。
內侍都知閻承翰質直強幹,景德初,契丹方睦于我,聘使往來凡百,供饋賜與程式未定,俾承翰專掌其事。執政間有欲以漢衣冠賜彼來使者,承翰以為不可,曰:「南北異宜,請各從其土俗而已。」上以承翰所議為定。
太尉王公(旦)祥符中在中書,聖眷特厚。嘗因便坐奏事,上語及一省郎姓名,旦曰:「斯人行履才幹俱有可采,今方典郡,宜與甄擢。」公及同列亦皆素知其為人,因共稱薦之。自是屢加歎賞,即令記錄,俾俟歸朝日亟命轉運使徐更別議陞陟。既而代還,至闕上,復先省記之,會外計闕官,即與同列擬定名氏,約以次日奏補。及晚歸私第,斯人投刺來謁,公方議委使,辭而不見。詰朝入對,具道本末,請授以轉漕之任,上默然不許。公退而歎駭,惕息累日,乃知昨暮造請,雖不之見,已密為伺察者所糾,而此人訖真宗世不能用。公不欲指其名,而每戒同列以私謁之嫌,當須謹避,庶幾免于悔吝。
國初方隅未一,京師儲廩仰給,唯京西京東數路而已。河渠轉漕,最為急務,京東自濰密以西州郡,租賦悉輸沿河諸倉,以備上供。清河起青淄,合東阿,歷齊鄆,涉梁山濼、濟州,入五丈河,達汴都。歲漕百餘萬石。所謂清河即濟水也。而五丈河常苦於淺,每春初農隙,調發衆夫,大興力役,以是開濬,始得舟楫通利,無所壅遏。太祖皇帝素知其事,尤所屬意,至歲中興役之際,必輿駕親臨督課,率以為常。先是,春夫不給口食,古之制也。上惻其勞苦,特令一夫日給米二升,天下諸處役夫亦如之。迄今遂為永式。
彌德超起自冗列,為諸司使。雍熙中,因奏事稱旨,驟加委遇。時侍中曹公(彬)勳望特隆,德超陰以計中傷,誣其不軌,太宗疑之,拜德超樞密副使。不數月,屬趙公(普)再秉鈞軸,因為辯雪保證,事狀明白,上乃大悟,即時竄逐德超,而待彬如初。自是數日,上頗不懌,從容為普等曰:「朕以聽斷不明,幾誤大事,夙夜循省,內愧于心。」普對曰:「陛下知德超才幹而任用之,察曹彬無罪而昭雪之,有勞者進,有罪者誅,物無遁情,事至立斷,此所以彰陛下之聖明也,雖堯舜何以過是哉!」上於是釋然,曰:「善。」
太平興國中,朝士祖吉歷典方郡,奸贓事覺下獄,案劾款占未見。時郊祀將近,太宗怒其貪墨,遣中使諭旨於執政曰:「祖吉特俾郊赦不宥。」明日,宰相趙普奏曰:「敗官抵罪,合正刑辟。然而國家卜郊肆類,所以對越天地,告于神明,而吉本何人?亦安足以隳陛下赦令哉?」上善其對而止。
太祖皇帝削平僭偽諸國,收其帑藏金帛之積,歸於京師,貯之別庫,號曰封椿庫。凡歲終國用羨嬴之數皆入焉。嘗密諭近臣曰:「石晉苟利於己,割幽燕郡縣以賂契丹,使一方之民獨限外境,朕甚憫之,欲俟斯庫所蓄滿三五百萬,當議遣使謀於彼國,土地民庶倘肯歸之於我,則此之金帛悉令齎往,以為贖直。如曰不然,朕特散滯財,募勇士,俾圖攻取,以決勝負耳。」會太祖上僊,其事亦寢。太宗改為右藏庫,今為內藏庫。
周朝駙馬都尉張永德輕財好施,喜延接方士。嘗遇一異人,言及時事,且曰:「天下將太平,真主已出。」永德曰:「其誰乎?」答曰:「天意所造,安能識諸?然而有一事庶幾可驗,公或覩紫黑色屬豬人善戰果於殺伐者,善待之。」永德嘗陰自求訪,及太祖皇帝勳位漸隆,永德因潛識帝之英表,問其歲,在亥,永德歎駭其事,傾身親附,相得甚懽。凡己之所玩好、資用、子女、玉帛,必先恣帝擇取,有餘乃以自奉。至國初,以舊恩體貌富貴,與佐命勳戚同等,終太祖世,莫能替焉。
太祖皇帝與永德洎當時宿將數人,同從周世宗征淮南,戰於壽春,獲一軍校,欲全活之,而被瘡已重,且自言素有癱風病,請就戮。及斬之,因令部曲視其疾患之狀,既而覩其臟腑及肉色,自上至下,左則皆青,右則無他異,中心如線直分之,不雜髪毫焉。
舊制,宰相早朝上殿,命坐,有軍國大事則議之,常從容賜茶而退。自餘號令,除拜、刑賞、廢置,事無巨細,並熟狀擬定進入,上於禁中親覽,批紙尾用御寶,可其奏,謂之印畫,降出奉行而已。由唐室歷五代,不改其制。抑古所謂坐而論道者歟?國初,范魯公質、王宮師溥、魏相仁溥在相位,上雖傾心眷倚,而質等自以前朝相,且憚太祖英睿,具劄子面取進止,朝退各疏其事,所得聖旨,臣等同署字以志之。如此則盡稟承之,方免口誤之失,帝從之。自是奏御寖多,或至旰昃,啜茶之禮尋廢,固弗暇於坐論矣。于今遂為定式,自魯公始也。
文武陞朝,官遇郊廟展禮諸大朝會並朝服,常朝起居並公服,今百執事由常趨而止,每歲誕節端午初冬各賜時服有差。內公服舊制,雖冬賜亦止單制,至太祖皇帝在位,訝其方冬而賜單衣,詰諸有司,對以遵用已久,蓋前之闕典。上於是特命改制,今公卿大夫之有裌公服,自此始也。
舊制,國忌,迭命宰相參知政事一員,率文武常參官赴佛寺行香,內職不預焉。景德中,同樞密院事王公(欽若)、陳公(堯叟),率內職同赴,乃聽。自今大忌,樞密使、內職學士、內諸司使、軍職下洎列校,同為一班,先詣西上閣門,進名奉慰,宰相、參知政事、文武百官為一班,次詣閣門,進名奉慰訖,退,齊赴佛寺行香,小忌則否。
大中祥符九年,秋稼將登,郡縣頗云蝗蟲為災。一日,真宗皇帝坐便殿閣中御晚膳,左右聲言飛蝗且至,上起臨軒仰視,則連雲翳日,莫見其際。帝默然坐,意甚不懌,命徹匕筋,自是遂不豫。
太祖皇帝以神武定天下,儒學之士初未甚進用,及卜郊肆類,備法駕,乘大輅,翰林學士盧多遜攝太僕卿,升輅執綏,且備顧問,上因歎儀物之盛。詢政理之要,多遜占對詳敏,動皆稱旨。他日,上謂左右曰:「作宰相須用儒者。」盧後果大用。蓋兆於此。
乾興初,先帝遺制,皇太后權處軍國重事,其聽斷儀式久而未定,宰相丁公謂欲每議大政,則皇太后坐後殿朝執政,朔望則皇帝坐前殿朝羣臣,其餘庶務,獨令入內押班雷允恭禁中附奏,傳命於中書機密院平決之,衆皆以為不可。時上下隔絕,中外惴恐,俄而擅移山陵皇堂事覺,丁遂罷去,始采用東漢故事。上在左,母後在右(出蔡邕《獨斷》),同殿垂簾坐,中書密院而下以次奏事如儀。自是羣情乃安。迄明道末不改其制。
太祖創業,在位歷年,石守信、王審琦等猶分典禁兵如故。相國趙(普)屢以為言,上力保庇之。普又密啟請授以他任,於是不得已,召守信等曲宴,道舊相樂,因諭之曰:「朕與公等昔常比肩,義同骨肉,豈有他哉?而言事者進說不已,今莫若自擇善地,各守外藩,勿議除替,賦租之入,足以自奉,優游卒歲,不亦樂乎?朕後宮中有諸女,當約婚以示無間,庶幾異日無累公等。」守信等咸頓首稱謝。由是高石王魏之族俱蒙選尚,尋各歸鎮,幾二十年,貴盛赫奕,始終如一。前稱光武能保全功臣,不是過也。
咸平景德中,文靖李公(沆)在相位,王公(旦)任參知政事。時西北二方猶梗,羽書邊奏蓋無虛日,每延英畫誥,王命急宣,或至旰昃,弗遑暇食。王公歎曰:「安得企見太平,吾輩優游暇食矣。」李答曰:「國家強敵外患,適足為警懼,異日天下寧晏,人臣率職,亦未必高拱無事,君奚念哉?」及北鄙和好,西鄰款附,於是朝陵展禮,登封行慶,寖尋鉅典,無所不講。屬公既衰且病,疲於贊導,始服李之深識。
文靖李公(沆)布衣時,先正端煥知舒州,屬因事涉江,公實侍行,俄而風濤暴作,幾覆沒。有大校王姓,善鑒人倫,遽白曰:「此有真相,孰敢為害?何懼之有?」是日,果利涉無虞,衆皆神其事。及公之貴,王校尚存焉。
建隆中,興師伐蜀,王全斌、曹彬等為帥,沈倫總隨軍轉漕安撫,實同謀議。將行,上密戒諭曰:「平蜀之日,府庫聚積,管籥自主之,賞軍用度外,諸將求取,皆勿與。」及王師克捷,全斌輩皆以賞薄為名,詣倫致請,倫盡以管籥與之。及還,或告全斌而下率多隱匿寶貨金帛,各行降黜,獨倫及彬無所染。上深嘉歎,因責倫不遵前戒,縱成其過。倫對曰:「全蜀已平,金帛固無足惜,且勿與則志不滿,情不安,或至生患,是以與之。」
侍中曹公(彬)為樞密使,向公(敏中)為副使。當是時,契丹犯塞,繼遷叛命,每軍書至,上必亟召樞臣計議。彬則曰:「狂寇當速發兵誅討,斬決而已,止用強弩若干,步騎若干足矣。」敏中徐曰:「某所儲廩未備,或塗迂遠,或出兵非其時,當施方略制之。」纖悉措置,多從敏中所議。上或謂將帥難其人,彬必懇激而言:「臣請自效。」更無他說,敏中常私怪之。及彬之子瑋,亦有將材,累歷邊任,威名甚著,晚自樞貳出殿西鄙,臨事整衆,酷類其先君,復果於戰鬬,而未嘗以安民柔遠為意。豈將帥之體固當若是耶?
左右史所以記言動也,然而王者之密畫切問,弼臣之僉諧獻納,外廷分職,莫克與聞。則中書有時政記,得以詳述焉。近制,參知政事二員共掌其任,復有羣司上殿奏事,或親奉德音,或特出宸斷,可以訓俗示後者,終錄送中書,亦同編纂寫訖,奏御宣付史館。景德、祥符中,知樞密院事王公(欽若)、陳公(堯叟)請自今樞密院所覩嘉言美德,更不錄送中書,願別為時政記,從之。
駙馬都尉高懷以節制領睢陽歲久,性頗奢靡,而洞曉音律,故聲伎之妙冠於當時,法部中精絕者殆不過之。宋城南抵汴渠五里,有東西二橋,舟車交會,民居繁夥,倡優雜戶,厥類亦衆,然率多鄙俚,為高之伶人所輕誚,每宴飲樂作,必效其朴野之態,以為戲玩,謂之河市樂。迄今俳優常有此戲。
宰相丁公(謂)在中書,暇日,語同僚曰:「西漢高祖何如主?」或曰:「奮布衣取天下,觀其創業垂統,規模宏遠,實英雄主也。」丁曰:「何英雄之有?張良導之左則左,陳平勸之右則右,及項羽既死,海內無主,天下自歸之,蓋隨流委順,與物無競,一田舍翁耳。」又嘗言:「古今所謂忠臣孝子皆不足信,乃史筆緣飾,欲為後代美談者也。」此雖僅乎戲,抑斯言之玷。
尚書左丞陳公恕峭直自公,性靡阿順,總領計司,多歷年所。每便坐奏事,太宗皇帝或未深察,必形誚讓,公斂裾踧踖,退至殿壁,負牆而立,若無所容,俟上意稍解,復進,愨執前奏,終不改易,或至三四。上察其忠亮,多從其議,當時言稱者,公為之首。
汴渠派分洪河,自唐迄今,皆以為莫大之利,然跡其事實,抑有深害,何哉?凡梁宋之地,畎澮之利,湊流此渠,以成其大。至隋煬將幸江都,遂析黃河之流,築左右堤三百餘里,舊所湊水,悉為橫絕,散漫無所。故宋亳之地遂成沮洳卑濕。且昔之安流,今乃湍悍,覆舟之患,十有二三。昔之漕運,冬夏無限,今則春開秋閉,歲中漕運止得半載。昔之泝沿,兩無艱阻,今則逆流而上,乃重載而行,其為難也甚矣。沿流而下,即虛舟而往,其為利也背矣。矧自天子建都,而汴水貫都東下,每歲霖澍,決溢為慮,由斯觀之,其利安在?然歷世浸遠,詎可卒圖,異日明哲之士,開悟積惑,言復曩跡,始茲言之不謬。
沈倫以明經事太祖潛躍中,伐蜀凱旋,奏事稱旨,遂有意於大用。其後命倫為相,趙普執奏以為不可。上曰:「如倫者,忠孝謹飭,雖守散錢亦可。」普無以對,翌日制下。
太常博士李戡素有文稱,祥符末守壽春驛,奏時務,深稱上旨,宣諭執政曰:「若斯人尚未進用,不為不遺賢也。」驛召歸闕。比至,上屢歎以為見晚,執政將以言動之職,俾近清光。及引對之際,上虛懷前席,以俟其啟沃。而戡語不及他,首以牙排為覬,先帝默然。翌日,諭之執政曰:「以斯材而賦斯識,知人固未易也。」
太祖嘗遣曹彬下江南,許以平定之日授之相印。洎凱旋之日,恩禮愈厚,絕無前命。彬等曲宴,從容陳敘及之,上曰:「非忘之也,顧河東未下耳!卿等官位甚重,豈可更親此事耶?」比彬等宴退,其家各賜金十萬貫,其重爵勸功如此。
太宗嘗晚坐崇政殿,召學士竇儼對。上時燕服,儼至屏間見之,不進。中使促,不應。上訝其久不出,笑曰:「豎儒以我燕服爾。」遽命袍帶,儼遂趨出。祥符中,予初為學士。一日,真宗承明再坐召對(承明直崇政之南,每崇政殿聽朝罷,至此謂之倒坐,御膳畢復坐,謂之再坐),亦方燕服,對回至院,忽中使傳宣撫諭曰:「適忘袍帶,卿無怪否?」予惶恐降階將謝,中使復稱有旨,曰:「上以是為愧,勿俾稱謝及具奏來,他日亦不可面敘。」二聖優禮近侍,不亦至乎?(故事,對舍人以下即燕服,學士以下必袍帶而後見。)
王文正公笔录 (宋)王曾 撰
范鲁公质早辅周室,及太祖受禅,不改其任。两朝翊戴,嘉谋伟量,时称明相。自云:“执政之地,生杀舒惨所系,苟不早夜兢畏,悉心精虑,败事覆餗,忧患毕至。道有枉直,时有夷险,居其位者,今古为难。”尝谓同列曰:“人能鼻吸三斗醇醋,即可为宰相矣。”
宣徽使旧亚枢使,位在枢密副使同知枢密院事之上。咸平中,周莹拜宣徽使,有所畏避,因自陈愿居其下,先帝从之,遂为常制,自莹始也。
真宗皇帝天资仁孝,性尤谦慎。淳化中,册为皇太子,圣朝亲王班在宰相之下,至是升储帝,亦固让,遂仍旧贯。凡东宫故事,多所损益,至于官僚称殿下、立妃,皆乞寝罢,太宗并嘉纳之。故庄穆皇后讫太宗世,止为皇太子夫人,其兢业逊避如此。
王继忠性谨饬,纯固有守,事真宗储邸历年最久,群萃中为之冠首。众皆惮其严整,宫中事有所未便,常尽规谏,上每为之敛容听纳,特加礼遇。及上嗣位,咸平中边鄙尚耸,与今侍中张耆同典禁兵,戍守镇定。会戎马大至,晨薄我军,亟命出兵,为左右翼以御之。阵之西偏最为兵冲,继忠固请代耆西往。及我师败绩,继忠遂为契丹所获,因授以官爵,为其昏娶,大加委用。继忠亦悉心勤职,由是渐被亲任。乃从容进说曰:“窃观契丹与南朝为仇敌,每岁赋车籍马,国内骚然,未见其利,孰若驰一介寻旧盟,结好息民,休兵解甲,为彼此之计,无出此者。”国母春秋已高,国主承袭已岁久,共忻纳之。咸平六年夏四月,普方守莫州,素与继忠同在东宫,乃命致书于普,请遣使至北境,时议和好。普具奏其事,朝廷弗之信,止令普答其书而已。是秋,继忠书复至,意甚切,令普答书,且曰:“俟彼先遣使至,即议修好。”冬,契丹举兵深入贝、魏,边烽警急,上在澶渊,乃遣曹利用驰往,许以通聘。利用至魏,参知政事王公(钦若)镇天雄,留而不遣。及通德、清远两军被围愈急,上令参政王公(旦)作手书以谕(钦若),始听其北去。契丹国母见利用,大喜曰:“何来之晚耶?”即日议定其事,遣使丁振偕来朝廷。又命李继昌报聘,于是兵罢。改元景德,车驾还京。是举也,虽宸谋善断,亦继忠能揣敌情而启导之。自是生辰正旦信使往还,皆赐继忠手诏,器玩服带甚厚,仍通其家信,岁以为常,至其身没乃止。继忠为人有诚信,北竟甚重之,后封河间王。彼土人士或称之曰:“古人尽忠,止能忠于一主,今河间王南北欢好,若此可谓尽忠于两主。”然则继忠身陷异国,不能即死,与夫无益而苟活者异矣。
旧制,文武群臣由一命而上,自外至京,必先诣正衙见讫,乃得入见,辞谢亦如之。太祖皇帝御极之初,亲总庶务,常驿召一边臣入对,将授以方略。讶其到阙已数日而未见,左右或奏以未过正衙。太祖意不平之,乃令:“自今皆先入见,辞谢毕,方得诣正衙。”遂为定制。
王剑儿名彦昇,以善击剑得事太祖潜跃中,隶于帐下。显德末,帝为六军推戴,还憩府第,召宰相至,谕以拥逼之状。范质等未及对,彦升率尔于后按剑叱之,质等惶惧降阶,定君臣之礼。帝以彦升粗犷仓卒,终抑而弗用。后稍迁,使领为京城北偏巡检,因夜抵旧相王溥私第,莫之测。及延见,置酒与语,殆至酣酗,意若恐迫,乃遗以白金千两而去。帝浸知其事,遂黜罢之。
景德中,初契丹通好,首命故给事中孙公(仅)奉使而往。洎至彼国,属修聘之始,迎劳饔饩颁给之礼,殊未详备,北人馆待优异,务在丰腆,无所然,事或过差,(仅)必抑而罢之,自余皆为随事损益,俾丰腆中度而后已。迄今信使往复,不改其制,故奉使邻境,由(仅)为始时得礼制。
内侍都知阎承翰质直强干,景德初,契丹方睦于我,聘使往来凡百,供馈赐与程式未定,俾承翰专掌其事。执政间有欲以汉衣冠赐彼来使者,承翰以为不可,曰:“南北异宜,请各从其土俗而已。”上以承翰所议为定。
太尉王公(旦)祥符中在中书,圣眷特厚。尝因便坐奏事,上语及一省郎姓名,旦曰:“斯人行履才干俱有可采,今方典郡,宜与甄擢。”公及同列亦皆素知其为人,因共称荐之。自是屡加叹赏,即令记录,俾俟归朝日,亟命转运使徐更别议升陟。既而代还,至阙上,复先省记之,会外计阙官,即与同列拟定名氏,约以次日奏补。及晚归私第,斯人投刺来谒,公方议委使,辞而不见。诘朝入对,具道本末,请授以转漕之任,上默然不许。公退而叹骇惕息累日,乃知昨暮造请,虽不之见,已密为伺察者所纠,而此人讫真宗世不能用。公不欲指其名,而每戒同列以私谒之嫌,当须谨避,庶几免于悔吝。
国初方隅未一,京师储廪仰给,唯京西京东数路而已。河渠转漕最为急务,京东自潍密以西州郡,租赋悉输沿河诸仓,以备上供。清河起青淄,合东阿,历齐郓,涉梁山,泺济州,入五丈河,达汴都。岁漕百余万石。所谓清河即济水也。而五丈河常苦于浅,每春初农隙,调发众夫,大兴力役,以是开浚,始得舟楫通利,无所壅遏。太祖皇帝素知其事,尤所属意,至岁中兴役之际,必御驾亲临督课,率以为常。先是,春夫不给口食,古之制也。上恻其劳苦,特令一夫日给米二升,天下诸处役夫亦如之。迄今遂为永式。
弥德超起自冗列,为诸司使。雍熙中,因奏事称旨,骤加委遇。时侍中曹公(彬)勋望特隆,德超阴以计中伤,诬其不轨,太宗疑之,拜德超枢密副使。不数月,属赵公(普)再秉钧轴,因为辩雪保证,事状明白,上乃大悟,即时窜逐德超,而待彬如初。自是数日,上颇不怿,从容为普等曰:“朕以听断不明,几误大事,夙夜循省,内愧于心。”普对曰:“陛下知德超才干而任用之,察曹彬无罪而昭雪之,有劳者进,有罪者诛,物无遁情,事至立断,此所以彰陛下之圣明也,虽尧舜何以过是哉!”上于是释然,曰:“善。”
太平兴国中,朝士祖吉历典方郡,奸赃事觉下狱,案劾款占未见。时郊祀将近,太宗怒其贪墨,遣中使谕旨于执政曰:“祖吉特俾郊赦不宥。”明日,宰相赵普奏曰:“败官抵罪,合正刑辟。然而国家卜郊肆类,所以对越天地,告于神明,而吉本何人?亦安足以隳陛下赦令哉?”上善其对而止。
太祖皇帝削平僭伪诸国,收其帑藏金帛之积,归于京师,贮之别库,号曰封椿库。凡岁终国用羡嬴之数皆入焉。尝密谕近臣曰:“石晋苟利于己,割幽燕郡县以赂契丹,使一方之民独限外境,朕甚悯之,欲俟斯库所蓄满三五百万,当议遣使谋于彼国,土地民庶倘肯归之于我,则此之金帛悉令赍往,以为赎直。如曰不然,朕特散滞财,募勇士,俾图攻取,以决胜负耳。”会太祖上仙,其事亦寝。太宗改为右藏库,今为内藏库。
周朝驸马都尉张永德轻财好施,喜延接方士。尝遇一异人,言及时事,且曰:“天下将太平,真主已出。”永德曰:“其谁乎?”答曰:“天意所造,安能识诸?然而有一事庶几可验,公或睹紫黑色属猪人善战果于杀伐者,善待之。”永德尝阴自求访,及太祖皇帝勋位渐隆,永德因潜识帝之英表,问其岁,在亥,永德叹骇其事,倾身亲附,相得甚欢。凡己之所玩好资用,子女、玉帛,必先恣帝择取,有余乃以自奉。至国初,以旧恩,体貌富贵与佐命勋戚同等,终太祖世,莫能替焉。
太祖皇帝与永德洎当时宿将数人,同从周世宗征淮南,战于寿春,获一军校,欲全活之,而被疮已重,且自言素有瘫风病,请就戮。及斩之,因令部曲视其疾患之状,既而睹其脏腑及肉色,自上至下,左则皆青,右则无他异,中心如线直分之,不杂发毫焉。
旧制,宰相早朝上殿,命坐,有军国大事则议之,常从容赐茶而退。自余号令,除拜、刑赏、废置,事无巨细,并熟状拟定进入,上于禁中亲览批,纸尾用御宝可其奏,谓之印画,降出奉行而已。由唐室历五代,不改其制。抑古所谓坐而论道者欤?国初,范鲁公质、王宫师溥、魏相仁溥在相位,上虽倾心眷倚,而质等自以前朝相,且惮太祖英睿,具劄子面取进止,朝退各疏其事,所得圣旨,臣等同署字以志之。如此则尽禀承之,方免口误之失,帝从之。自是奏御浸多,或至旰昃,啜茶之礼寻废,固弗暇于坐论矣。于今遂为定式,自鲁公始也。
文武升朝,官遇郊庙展礼诸大朝会并朝服,常朝起居并公服,今百执事由常趋而止,每岁诞节端午初冬各赐时服有差。内公服旧制,虽冬赐亦止单制,至太祖皇帝在位,讶其方冬而赐单衣,诘诸有司,对以遵用已久,盖前之阙典。上于是特命改制,今公卿大夫之有夹公服,自此始也。
旧制,国忌,迭命宰相参知政事一员,率文武常参官赴佛寺行香,内职不预焉。景德中,同枢密院事王公(钦若)、陈公(尧叟),率内职同赴,乃听。自今大忌,枢密使、内职学士、内诸司使、军职下洎列校同为一班,先诣西上阁门,进名奉慰,宰相、参知政事、文武百官为一班,次诣阁门进名奉慰讫,退,齐赴佛寺行香,小忌则否。
大中祥符九年,秋稼将登,郡县颇云蝗虫为灾。一日,真宗皇帝坐便殿阁中御晚膳,左右声言飞蝗且至,上起临轩仰视,则连云翳日,莫见其际。帝默然坐,意甚不怿,命彻匕筋,自是遂不豫。
太祖皇帝以神武定天下,儒学之士初未甚进用,及卜郊肆类,备法驾,乘大辂,翰林学士卢多逊摄太仆卿,升辂执绥,且备顾问,上因叹仪物之盛。询政理之要,多逊占对详敏,动皆称旨。他日,上谓左右曰:“作宰相须用儒者。”卢后果大用。盖兆于此。
乾兴初,先帝遗制,皇太后权处军国重事,其听断仪式久而未定,宰相丁公谓欲每议大政,则皇太后坐后殿朝执政,朔望则皇帝坐前殿朝群臣,其余庶务,独令入内押班雷允恭禁中附奏,传命于中书机密院平决之,众皆以为不可。时上下隔绝,中外惴恐,俄而擅移山陵皇堂事觉,丁遂罢去,始采用东汉故事。上在左,母后在右(出蔡邕《独断》),同殿垂帘坐,中书密院而下以次奏事如仪。自是群情乃安。迄明道末不改其制。
太祖创业,在位历年,石守信、王审琦等犹分典禁兵如故。相国赵(普)屡以为言,上力保庇之。普又密启请授以他任,于是不得已,召守信等曲宴道旧相乐,因谕之曰:“朕与公等昔常比肩,义同骨肉,岂有他哉?而言事者进说不已,今莫若自择善地,各守外藩,勿议除替,赋租之入,足以自奉,优游卒岁,不亦乐乎?朕后宫中有诸女,当约婚以示无间,庶几异日无累公等。”守信等咸顿首称谢。由是高石王魏之族俱蒙选尚,寻各归镇,几二十年,贵盛赫奕,始终如一。前称光武能保全功臣,不是过也。
咸平景德中,文靖李公(沆)在相位,王公(旦)任参知政事。时西北二方犹梗,羽书边奏盖无虚日,每延英画诰,王命急宣,或至旰昃,弗遑暇食。王公叹曰:“安得企见太平,吾辈优游暇食矣。”李答曰:“国家强敌外患,适足为警惧,异日天下宁晏,人臣率职,亦未必高拱无事,君奚念哉?”及北鄙和好,西邻款附,于是朝陵展礼登封行庆,浸寻钜典,无所不讲,属公既衰且病,疲于赞导,始服李之深识。
文靖李公(沆)布衣时,先正端焕知舒州,属因事涉江,公实侍行,俄而风涛暴作,几覆没。有大校王姓善鉴人伦,遽白曰:“此有真相,孰敢为害?何惧之有?”是日,果利涉无虞,众皆神其事。及公之贵,王校尚存焉。
建隆中,兴师伐蜀,王全斌、曹彬等为帅,沈伦总随军转漕安抚,实同谋议。将行,上密戒谕曰:“平蜀之日,府库聚积,管钥自主之,赏军用度外,诸将求取,皆勿与。”及王师克捷,全斌辈皆以赏薄为名,诣伦致请,伦尽以管钥与之。及还,或告全斌而下,率多隐匿宝货金帛,各行降黜,独伦及彬无所染。上深嘉叹,因责伦不遵前戒,纵成其过。伦对曰:“全蜀已平,金帛固无足惜,且勿与则志不满,情不安,或至生患,是以与之。”
侍中曹公(彬)为枢密使,向公(敏中)为副使。当是时,契丹犯塞,继迁叛命,每军书至,上必亟召枢臣计议。彬则曰:“狂寇当速发兵诛讨,斩决而已,止用强弩若干,步骑若干足矣。”敏中徐曰:“某所储廪未备,或途迂远,或出兵非其时,当施方略制之。”纤悉措置,多从敏中所议。上或谓将帅难其人,彬必恳激而言:“臣请自效。”更无他说,敏中常私怪之。及彬之子玮,亦有将材,累历边任,威名甚著,晚自枢贰出殿西鄙,临事整众,酷类其先君,复果于战斗,而未尝以安民柔远为意。岂将帅之体固当若是耶?
左右史所以记言动也,然而王者之密画切问,弼臣之佥谐献纳,外廷分职,莫克与闻。则中书有时政记,得以详述焉。近制,参知政事二员共掌其任,复有群司上殿奏事,或亲奉德音,或特出宸断,可以训俗示后者,终录送中书,亦同编纂写讫,奏御宣付史馆。景德祥符中,知枢密院事王公(钦若)、陈公(尧叟)请自今枢密院所睹嘉言美德,更不录送中书,愿别为时政记,从之。
驸马都尉高怀以节制领睢阳岁久,性颇奢靡,而洞晓音律,故声伎之妙冠于当时,法部中精绝者殆不过之。宋城南抵汴渠五里,有东西二桥,舟车交会,民居繁伙,倡优杂户厥类亦众,然率多鄙俚,为高之伶人所轻诮,每宴饮乐作,必效其朴野之态,以为戏玩,谓之河市乐。迄今俳优常有此戏。
宰相丁公(谓)在中书,暇日,语同僚曰:“西汉高祖何如主?”或曰:“奋布衣取天下,观其创业垂统,规模宏远,实英雄主也。”丁曰:“何英雄之有?张良导之左则左,陈平劝之右则右,及项羽既死,海内无主,天下自归之,盖随流委顺,与物无竞,一田舍翁耳。”又尝言:“古今所谓忠臣孝子皆不足信,乃史笔缘饰,欲为后代美谈者也。”此虽仅乎戏,抑斯言之玷。
尚书左丞陈公恕峭直自公,性靡阿顺,总领计司,多历年所。每便坐奏事,太宗皇帝或未深察,必形诮让,公敛裾踧踖,退至殿壁,负墙而立,若无所容,俟上意稍解,复进,悫执前奏,终不改易,或至三四。上察其忠亮,多从其议,当时言称者,公为之首。
汴渠派分洪河,自唐迄今,皆以为莫大之利,然迹其事实,抑有深害,何哉?凡梁宋之地,畎浍之利,凑流此渠,以成其大。至隋炀将幸江都,遂析黄河之流,筑左右堤三百余里,旧所凑水,悉为横绝,散漫无所。故宋亳之地遂成沮洳卑湿。且昔之安流,今乃湍悍,覆舟之患,十有二三。昔之漕运,冬夏无限,今则春开秋闭,岁中漕运止得半载。昔之溯沿,两无艰阻,今则逆流而上,乃重载而行,其为难也甚矣。沿流而下,即虚舟而往,其为利也背矣。矧自天子建都,而汴水贯都东下,每岁霖澍决溢为虑,由斯观之,其利安在?然历世浸远,讵可卒图,异日明哲之士,开悟积惑,言复曩迹,始兹言之不谬。
沈伦以明经事太祖潜跃中,伐蜀凯旋,奏事称旨,遂有意于大用。其后命伦为相,赵普执奏以为不可。上曰:“如伦者,忠孝谨饬,虽守散钱亦可。”普无以对,翌日制下。
太常博士李戡素有文称,祥符末,守寿春驿,奏时务,深称上旨,宣谕执政曰:“若斯人尚未进用,不为不遗贤也。”驿召归阙。比至,上屡叹以为见晚,执政将以言动之职,俾近清光。及引对之际,上虚怀前席,以俟其启沃。而戡语不及他,首以牙排为觊,先帝默然。翌日,谕之执政曰:“以斯材而赋斯识,知人固未易也。”
太祖尝遣曹彬下江南,许以平定之日授之相印。洎凯旋之日,恩礼愈厚,绝无前命。彬等曲宴,从容陈叙及之,上曰:“非忘之也,顾河东未下耳!卿等官位甚重,岂可更亲此事耶?”比彬等宴退,其家各赐金十万贯,其重爵劝功如此。
太宗尝晚坐崇政殿,召学士窦俨对。上时燕服,俨至屏间见之,不进。中使促,不应。上讶其久不出,笑曰:“竖儒以我燕服尔。”遽命袍带,俨遂趋出。祥符中,予初为学士。一日,真宗承明再坐召对(承明直崇政之南,每崇政殿听朝罢,至此谓之倒坐,御膳毕,复坐,谓之再坐),亦方燕服,对回至院,忽中使传宣抚谕曰:“适忘袍带,卿无怪否?”予惶恐降阶将谢,中使复称有旨,曰:“上以是为愧,勿俾称谢及具奏来,他日亦不可面叙。”二圣优礼近侍,不亦至乎?(故事,对舍人以下即燕服,学士以下必袍带而后见。)
王文正公笔录
附錄:
王文正筆錄一卷(江蘇廵撫採進本)
宋王曾撰曾字孝先靑州益都人咸平五年鄕貢試禮部廷對皆第一官至右僕射兼門下侍郎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封沂國公諡文正事蹟具宋史本傳此乃所記朝廷舊聞凡三十餘條皆太袓太宗真宗時事其下及仁宗初者僅一二條而巳曾練習掌故所言多確鑿有據故李燾作通鑑長編徃徃全採其文如記李沆爲相王旦參知政事羽書邊奏無虚日旦以爲憂沆謂他日天下寜晏未必端拱無事及北鄙和好登封行慶旦疲於贊導始服李之深識云云司馬光涑水紀聞亦載其事則謂和好旣成而沆獨憂之李燾考異謂沆卒於景德元年七月至十二月和議始成光蓋偶未及考當以曾說爲長此類皆爲能得其實惟景德改元在其年正月而曾於王繼忠一條乃謂兵罷改元亦未免有誤又繼忠兵敗降遼不能死國反爲所任用殊虧臣節雖有啟導和好之力殊不足自贖曾乃以盡忠兩國許之褒貶尤爲失當矣(四庫全書總目卷一百四十·子部五十·小說家類一)
筆録一卷
右皇朝王曾撰皆國朝雜事(四庫全書·史部·目錄類·經籍之屬·郡齋讀書志卷二上)
王沂公筆錄一卷
丞相沂公青社王曾孝先撰記開國以来雜事凡三十六條(四庫全書·史部·目錄類·經籍之屬·直齋書錄解題卷七)
王沂公筆録一卷
陳氏曰丞相沂公青社王曽孝先撰記開國以來雜事凡三十六條(四庫全書·史部·政書類·通制之屬·文獻通考卷一百九十八)
書名:王文正筆錄
作者:王曾(字孝先;號文正) (北宋) 撰
部:子 類:小說家類 屬:雜事之屬
參考資料:(《四庫大辭典》)
一卷。宋王曾(978—1038)撰。王曾字孝先,青州益都(今山东益都)人。真宗咸平五年科举,乡贡试礼部廷对皆第一,状元及第。累官拜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封沂国公,谥文正。此书所记皆朝廷旧闻,共三十余条,多太祖、太宗、真宗时事,其余仁宗朝事,仅一二条而已。作者熟知朝廷掌故,所言皆确凿可据,故李寿著《资治通鉴长编》往往全采其文。有明翻宋本、《四库全书》本、《百川学海》本、《历代小史》本、《說郛》本、《学津讨原》本、《榕园丛书》本、《古今说部丛书》本。又《粤雅堂丛书》本、《十万卷楼丛书》本、《丛书集成初编》本均题《沂公鉴录》。
王曾字孝先青州益都人咸平中登進士甲科所試有物混成賦天下以為賦格累擢知制誥翰林學士大中祥符九年叅知政事時王欽若方挟祥瑞迎合人主意隂排異已者以細故罷曾政事天禧中復叅知政事兼太子賓客仁宗即位以為宰相忤太后意罷知青州景祐二年復相封沂國公與吕夷簡議論不協求退出判鄆州加資政殿大學士卒年六十贈侍中諡文正有文集五十卷子緯幼以姪繹為後景祐初契丹始修好所致書以南北朝冠國號之上曾時直史館言春秋外夷狄爵不過子今與抗非外夷狄之意上嘉之天書降詔作玉清昭應宫廷臣莫有言者曾陳五害以諌在翰林一日上晩坐承明殿召對命謁者諭之曰思卿甚故不及御朝服為上所敬如此知審刑院初違制之法無故失率坐徒二年曾請分故失非親被制書者止以失論上不悦曰如是無復有違制者曾曰如陛下言亦無復有失者矣自是違制遂分故失天禧初知應天府民訛言有妖若飛帽搏人自京以南皆驚恐曽夜開里門捕倡言者民乃定真宗晏駕丁謂欲皇太后對近臣決政事皇帝獨朔望見羣臣庶務悉令入内押班雷允恭畫可於禁中曾曰兩宫異處柄歸宦者禍端兆矣乃奏請如東漢舊制太后坐右垂簾同聽政焉真宗不豫有引漢唐事諷太后稱制者曾密語后戚錢惟演曰今太子決政資善堂天下固已屬望可異議耶惟演悟不敢異議丁謂坐雷允恭改皇堂事叅知政事任中正言於上曰謂被先帝顧託請如律議功曾曰謂不忠無足議者於是謂貶崖州中正而下十數人隨亦廢黜是時中外洶洶曾正色立朝姦邪憚焉前後輔政十年處天下事審而中理性儉素居家人不見其喜愠之色入朝盛服進止如有尺寸士大夫服其清修莫敢于以私者與王旦同諡世皆謂之賢相(四庫全書·史部·別史類·隆平集卷五)
王曾字孝先青州益都人也幼孤鞠於仲父宗元里人張震有道之士也曾從之學謂有將相之噐甫冠舉進士第一為將作監丞通判齊州代還直史館景徳初契丹始脩好所致書以南北朝冠國號之上曾言春秋外夷狄爵不過子今與抗稱兩朝非外夷狄之意真宗嘉之擢右正言知制誥天書降詔作玉清昭應宫規創萬楹廷臣莫有言者曾列五害願省損制度奉使契丹而迓者邢祥辯給好以氣陵人稱本國宗支皆賜鐵劵曾曰大臣反側賜鐵劵以安其心何為及宗支哉祥大慙大中祥符六年為翰林學士一日真宗晚坐承明殿召對命謁者諭之曰思卿甚故不及御朝服毋謂朕慢卿也初違制之法無故失率坐徒二年曾知審刑院請分故失非親被制書者止以失論真宗不悦曰如是不復有違制者曾曰如陛下言亦無復有失者矣自是違制遂分九年以右諫議大夫参知政事時王欽若挾祥瑞迎合人主意隂排異己者真宗怒責大臣當傅會國事何遽自異耶曾曰君從諫謂明臣盡忠謂義陛下不知臣不肖使待罪政府臣知義而已不知異也及欽若為相乃以禮部侍郎罷曾政事頃之知應天府天禧初民訛言有妖若飛帽搏人自京以南皆驚恐曾夜開里門捕倡言者民乃定徙天雄軍復為参知政事再遷吏部侍郎兼太子賔客仁宗即位遷禮部尚書方真宗不豫也有諷皇后謀稱制者曾密語后戚錢惟演曰今太子决政資善堂天下固已屬望而劉氏遂欲稱制以疑百姓公獨不見吕武之事乎惟演悟不敢異議及真宗崩丁謂欲皇太后對近臣决政事皇帝獨朔望見羣臣庶務悉令入内押班雷允恭畫可於禁中曾曰天下者太祖太宗之天下非劉氏之天下奈何使兩宫異處柄歸宦者禍端兆矣乃奏請如東漢舊制太后坐右垂簾同聴政謂與允恭改皇堂抵罪参知政事任中正言於仁宗曰謂被先帝顧命請如律議功曾曰謂不忠無足議於是謂貶崖州中正而下十數人隨亦廢黜是時中外洶洶曾正色立朝姦邪懼焉未幾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遷門下侍郎兼户部尚書昭文館大學士踰年進吏部尚書嘗請用孫奭馮元勸講殿中又自采聖賢事迹會解用為規戒曾薦参知政事吕夷簡才望可當政柄章獻未用曾奏曰臣言吕夷簡而未用以臣度太后之意不欲其班在樞密使張耆之上耳且耆一赤脚健兒豈容妨賢如此章獻曰固無此意行且用矣夷簡遂拜相章獻與政久稍通請托曾力裁制忤章獻意及章獻受冊供帳天安殿曾執不可於是改文徳殿章獻滋不悦玉清昭應宫災章獻有再興葺意曾又以為不可乃罷相知青州徙天雄軍拜彰徳軍節度使魏人愛其政生祠之改鎮天平同平章事判河南府景祐二年召拜樞宻使明年拜右僕射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封沂國公是時吕夷簡為昭文相專决事曾與夷簡議論多不協力求去以右僕射出知青州既入謝改判鄆州加資政殿大學士由宰相罷政而帶職自曾始曾前後輔政十年處天下事審而中禮性儉素居家人不見其喜愠之色在上前開陳處可辨博有餘每廣朝大會盛服正色郎謁者視進止如有尺寸士大夫服其清脩莫敢干以私者嘗云大臣執政不當收恩避怨故其言曰恩若已出怨將誰歸聞者歎服薨年六十一贈侍中諡曰文正皇祐中曾弟子融言臣兄曾事章聖興諸生不十年總大政其後拜玉几下聞顧命章獻聴政臣兄確然秉正勤翊王家大業以安陛下幸詔詞臣勒銘隧石誠得天筆篆額敷賁前人死且不朽因以唐明皇所題裴耀卿碑額上之仁宗乃御篆旌賢碑三字賜其家其後踵為故事治平中以曾配享仁宗廟庭(四庫全書·史部·別史類·東都事略卷五十一)
王曽字孝先青州益都人少孤【按宋祈撰曽墓志云八嵗終二喪】鞠於仲父宗元從學於里人張震善為文辭咸平中由鄉貢試禮部廷對皆第一楊億見其賦歎曰王佐器也以将作監丞通判濟州代還當召試學士院宰相宼凖竒之特試政事堂授祕書省著作郎直史館三司戸部判官景徳初始通和契丹嵗遣使致書稱南朝以契丹為北朝曾曰從其國號足矣業已遣使弗果易遷右正言知制誥兼史館修撰時瑞應沓至曾入對奏曰此誠國家承平所致然願推而弗居異日或有災沴庶免輿議及帝旣受符命大建玉清昭應宫曾陳五害以諫舊用郎中官判大理寺帝欲重之特命曽且謂曾曰獄重典也今以屈卿曾頓首謝因請自辟僚屬著為令遷翰林學士帝嘗晩坐承明殿召對乆之旣退使内侍諭曰嚮思卿甚故不及朝服見卿卿勿以為慢其見尊禮如此知審刑院舊違制無故失率坐徒二年曾請須親被旨乃坐旣而有犯者曾乃以失論帝曰如卿言是無復有違制者曽曰天下至廣豈人人盡曉制書如陛下言亦無復有失者帝悟卒從曾議再遷尚書主客郎中知審官院通進銀臺司勾管三班院遂以右諫議大夫【按宋史宰輔表作左諫議大夫】欽若帝始疑曾自異及欽若相會帝市賀皇后家舊第其家未徙去曾令人舁土置門外賀氏訢禁中明日帝以語欽若乃罷曾為尚書禮部侍郎判都省出知應天府天禧中民間訛言有妖起若飛帽夜搏人自京師以南人皆恐曾令夜開里門敢倡言者即捕之卒無妖徙天雄軍復參知政事遷吏部侍郎兼太子賔客真宗不豫皇后居中預政太子雖聼事資善堂然事皆決於后錢惟演后戚也曾宻語惟演曰太子幼非宫中不能立加恩太子則太子安太子安所以安劉氏也惟演以為然因以白后【按東都事畧及宋名臣言行錄載真宗不豫時有議請劉氏稱制者曾語惟演曰太子天下屬望今欲稱制以疑百姓獨不見武后之事乎與宋史本傳異】帝崩曾奉命入殿廬草遺詔以明肅明后輔立皇太子權聴斷軍國大事丁謂入去權字曽曰皇帝冲年太后臨朝斯已國家否運稱權猶足示後且增減制書有法表則之地先欲亂之邪遂不敢去仁宗卽位遷禮部尚書羣臣議太后臨朝議曾請如東漢故事太后坐帝右埀簾奏事丁謂獨欲帝朔望見群臣大事則太后召對輔臣決之非大事令人内押排雷允恭傳奏禁中畫可以下曾曰兩宫異處而柄歸宦官禍端兆矣謂不聼既而允恭坐誅謂亦得罪自是兩宫埀簾輔臣奏事如曾議謂初敗任中正言謂被先帝顧托雖有罪請如律議功曾曰謂以不忠得罪宗廟尚何議邪時真宗初崩内外洶洶曾正色獨立朝廷依以為重拜中書侍郎兼本官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會靈觀使王欽若卒曽以門下侍郎兼户部尚書為昭文館大學士監修國史玉清昭應宫使曾以帝初卽位宜近師儒即召孫奭馮元勸講崇政殿天聖四年夏大雨傳言汴口決水且大至都人恐欲東奔帝問曾曾曰河決奏未至第民間妖言爾不足慮也已而果然陜西轉運使置醋務以榷其利且請推其法天下曽請罷之曾方嚴持重毎進見言利害事審而中理多所薦拔尤惡僥倖帝問曽曰比臣僚請對多求進者曾對曰惟陛下抑奔兢而崇恬靜庶幾有難進易退之人矣曹利用惡曾班已上嘗怏怏不悦語在利用傳及利用坐事太后大怒曾為之解太后曰卿嘗言利用强横今何解也曾曰利用素恃恩臣故嘗以理折之今加以大惡則非臣所知也太后意少釋卒從輕議始太后受册將御大安殿曾執以為不可及長寜節上壽止供張便殿太后左右姻家稍通請謁曾多所裁抑太后滋不悦會玉清昭應宫災乃出知青州【按宋史宰輔表作出知兖州】以彰信軍節度使復知天雄軍契丹使者徃還歛車徒而後過無敢譁者人樂其政為畫像而生祠之改天平軍節度使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判河南府景祐元年為樞宻使明年拜右僕射兼門下侍郎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封沂國公曾進退士人莫有知者范仲淹嘗問曾曰明揚士類宰相之任也公之盛徳獨少此耳曽曰夫執政者恩欲歸已怨使誰歸仲淹服其言初吕夷簡參知政事事曾謹甚曽力薦為相及夷簡位曽上任事乆所所專決曾不能堪議論間有異同遂求罷仁宗疑以問曽曰卿亦有所不足邪時外傳至秦州王繼明納賂夷簡曽因及之帝以問夷簡曽與夷簡交論帝前曽言亦有過者遂與夷簡俱罷以左僕射資政殿大學士判鄆州寳元元年冬大星晨墜其寢左右驚告曾曰後一月當知之如期而卒年六十一贈侍中諡文正曾資質端厚在朝廷進止皆有常處平居寡言笑人莫敢干以私平生自奉甚儉皇祐中仁宗為篆其碑曰旌賢之碑後又改其鄉曰旌賢鄉大臣賜碑篆自曾始仁宗旣祔廟詔擇将相配享以曾為第一曾無子養子曰縡【按墓志載曾有子四人絪緣縯縡絪縡俱光祿寺丞縯将作監丞緣夭以子幼取母弟皥字子融之子繹以嗣又富弼撰曽行狀亦云有子四人與墓志同惟云以子幼取從兄子大理寺丞祕閣校理繹為子與宋史本傳互異】又以弟子融之子繹為後尚書兵部郎中祕閣校理致仕卒【按宋史此下有曽弟子融附傳本名皥名皥字子融元昊反請以字為名無事蹟足錄其著述應詳藝文畧今從刪】(四庫全書·史部·別史類·欽定續通志卷三百三十六)
王文正公曾墓誌銘 宋祁
(四庫全書·史部·傳記類·總錄之屬·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中卷五)
景祐二年丞相右府缺上方圖任耆俊叅付魁極越二月制詔太原王公曾其上樞宻使印綬還來相予進拜尚書右僕射門下侍郎所以命賜之尤渥公拜稽首讓弗遂於是擇典訓庸以熙百工外懷邇恊以種九德餁味燮和辰階比平翼戴聖猷溥大光明迺十一月從欽天柴胙沂以為公國他日請間伏青蒲上陳瘁苑嬰霜露以踣願前此納政避賢人路帝憮然無開可意公執不奪卒改左僕射加資政大學士鎮東平戊寅仲冬感疹門子謁急書聞亟命將髙手醫跳駈趨視不半道丙午薨上推甲子得三百六十六復所生之辰家丞列治讓還鴻臚典塟天子隠遺老之弗憗也再昕置朝廞左貂以襚法贈備厚恩錄宗姻僚陪十人容官合文正二言以謹周道公之喪來京師其引也盖殯也邦人官師沱涕相弔明年有司持丁亥詔書到公第仍舉中書令宻章以告愍册焜煌再漏下泉本公之綢繆感會寵存賁徃有以致者其如仁歟其司直歟公字孝先由逸民霸飛天漢顯基素德支裔屢徙今為青州益都著姓曾祖諱鐸祖諱繼華皆蹈道沉冥陰儲世烈考諱兼甘節難進仕未及膴終著作佐郎深根浚源叢沛來祉公貴推澤並贈開府儀同三司尚書令中書令爵皆為公大王父國於越配國於魯妣曰張别贈燕夫人曰何為魯夫人公即何夫人之子軒渠卓異魯公曰是大吾門八歲終二喪斬焉致毁仲父宗元育之過所生一情以均公亦以所愛事仲父如父甫冠與士鄉游汎愽書記不為章句儒諸老先生皆折輩行以交咸平中偕郡上計委符入闗策進士再為天下第一當此時二篇賦學者争傳都紙為貴以王佐期之初命將作監丞通治濟陽代還試政事堂以大著作直太史服五品判三司户部案轉右正言知制誥服三品充史館修撰入翰林為學士自司計外郎再遷至中兵拜諫議大夫叅議大政加給事中以禮部侍郎守應天大名兩府復貳鼎席兼太子賓客由左戸再遷至春官卿以内書侍郎執宰相筆陟東臺兼地官遂躋上袞閱五嵗琳宫火一昔焚册灾異免以天官為本州又易天雄軍即拜彰德軍節度使檢校太尉稍換天平軍檢校太師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徙判河南府入冠樞極罷幢棨還冡宰他如故公由布衣羾君門譽處時行為龍光景式凡三十七年别任九判大理尚書都省登聞檢知審刑審官禮儀院通進銀臺司門下封駁事莅三班院糾察在京刑獄領使五持金絮遺湟水酋為生辰使輦謁譙祠為考制度使館■〈宀禹〉神嶽以中台為會靈觀使髙真寳符以元輔為玉清昭應宫使再見上帝為南郊大禮使主工部一由集賢殿昭文館及西清之祕為大學士三監脩國史一階一品勲十二轉表功十有四字食虚邑萬有二千五百室實五千一百室此踐揚隆赫其大較也初契丹盜邉濟為寰服最近早符晏檄悉財賦佐軍興公由倅事疏一二便宜數奏蒙可衆器其能天僖夜妖自三川相靡而東公守睢陽不逞讙恐里閭晝闔公闢牙門分吏曉捕先倡者鞭梏之妖息不復南築雒都城周萬雉雲陴言言宸居以尊復陜路轉粟二十萬饟得無乏嵗旱蝗齊楚周十八以上民曹逃貸囷粟鄉縣株送結强盜抵死公一切榜遣流瘠更生以千計所至立學宫分租奉助興作五州鑱金石以頌魏人畫像事之課治者以公為尤緑圖夜(闕)度宫以儀曲宻礱石庀材規創萬楹公列五害願省損制度奉承大中之意先帝弗豫太子巳決事或議長秋臨政憸人惎語翕翕公時訓護儲邸謂后姻倖曰太子長秋誼不獨立有如兩宫相維社稷安矣后悟由是内外恭順無違言莊獻總軍國儀鑾峙立佞黨投罅廷議放肆公獨引東漢故事朝則帝在左太后在右施簾自彰群臣奏事於前詔如公請長樂上徽册供張天安殿中公執不可改御文德差損扆坐志在强王室安外家使無纖芥納忠者以公為盡大理總天下獄異時為冗帝欲重之公自西臺被選評廷訊讞許自辟丞屬遂踵為故事法家有違制而情不一公請非親被以失論會具獄須報公据前比帝曰自是無復有違制邪公曰如陛下言亦無復有失者帝悦更從輕坐語材者器公之果踐内外辭禁贊為名命渾灝炳純傃古同風或選為昌言或永為賡歌則家集合五十六篇詳矣上始鄉學公采聖君賢臣事繪解為三十篇因以勸成羙德詔鏤於槧徧賜邇臣其他纂次尤多尚不録言文者歸公之治嗚呼惟公偘然正崖然立周宻靖慎乆而無流心在上前開陳處可辯愽有餘言國家用至日旰出沐燕私訖不道省中語天資方重每廣朝大會盛服玉色郎謁者視進止如有尺寸未嘗過缺雖妄庸人嗤厯詆亦不能加半言毁短於公當國七年萬物茂宜四夷休寧稼茨於原兵仆於鄙嘉生回薄無有恫怨務大體若丙吉清浄如曹參總領衆職如魏相内文明如鄧禹于時被公之化察察者敦沾沾者愧建啓露門祕禁召惇儒碩老侍擿勸講復諫署舊員使正辭謇議日興於朝進賢不植私愛士不謀黨退不肖不奸怨奉羣母孝與諸弟友親族可任言之上不可任厚分之財姻婭進用皆以嫌自退上甞大署忠亮忠厚四字錫之盖實錄云天下稱為賢公乾興天聖之際時多故矣身荷重任為國休戚雖叅和傅會權定大争豶彼怒牙浣其他腸庇焉如帡幪慮焉如蓍蔡然至閑居獨念猶感慨以之是必彌綸之才軋於羣媢而未悉獲騁健粹之氣有所難屈而弗慊於心煩慮焚如且至大病斯可慟巳先時大星辰落郡寢上左右驚白公曰後一月乃自知之如期而始悟寧傅箕蕭昴有馮以始亦有以終邪君子謂為知命公始合姓於蔡實處士光濟之女又合姓於李故相文靖公之女卒繼室以其妹芳猷淑則迭映中壼后夫人獨偕公老故啓許國享脂田焉晝哭未期又不幸以褕衣而復母弟曰皥字子融為刑部郎中直集賢院曰閔字孝德終國子愽士子四人曰絪縁縡縯絪止光祿寺丞緣夭閼縯止將作監丞縡為光祿寺丞縡之幼公取皥子繹以嗣及終又命之故繹即喪序今為大理寺丞祕閣校理三女二早世一適屯田郎中沈維溫公之捐館門下生與宗家計咸曰大墓無穆位不可以塟乃改卜於滎陽惟新鄭吉又筮於臨洧鄉惟梁原吉先是蔡夫人之殁巳祔於姑嵗在單閼冬十月乙酉子融與繹等竭誠信舉公及二夫人之喪合窆新阡順也子融雖受公蔭然自以材畧奮迨公時巳翔册府操計籌糾都獄藉藉為聞人而孔懷為位之哀連歲摧潰既奔走蕆事且求狀於太子中允直集賢院富弼又自裒公行事一篇合前後賛書見授而為之誌恭惟令君之德在生人其憲度在臺閣其言在謨命其履踐在圖書其人與不可傳者皆士矣今所摭次姑舉縉紳所道者著於篇而納之壙中以慰蓼莪之思以謹髙岸之變噫繹也縡也既収而食矣尚不隕厥問而世其家云銘曰
斤斤令君朅来山東利見國光叅偶時龍既奮厥庸遂為宗工訂平津之封兮上初纂嗣毋違叅治揭日當天實相以濟讒脣不搖王室無惎賴陳平之智兮五藩于宜既仁且賢邦民宜之厥猷茂焉乃建將牙乃示台躔翳吉甫之憲兮鄭圃聨圻泉塗啟扉刻章美檟終天此依九京千載飡仰餘徽惟隨武之歸兮
王文正公曽行狀 富弼
(四庫全書·史部·傳記類·總錄之屬·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中卷四十四)
故推誠保德崇仁守正協恭忠亮翼戴功臣資政殿大學士開府儀同三司行尚書左僕射判鄆州上柱國沂國公食邑一萬二千五百戸食實封五千一百戸贈侍中曽祖鐸累贈太師尚書令中書令越國公曽祖母趙氏越國太夫人祖繼華累贈太師尚書令陳國公祖母劉氏陳國太夫人衛氏楚國太夫人考兼皇任著作佐郎累贈太師尚書令魯國公母張氏燕國太夫人何氏魯國太夫人青州益都縣興儒鄉秀士里姓王氏諱曽字孝先年六十一王氏以爵祖於周至東漢霸始居太原别族支居瑯琊及祁皆為望姓而太原者尤著世世有子不絶公即太原人也其先旅於無棣唐末屢徙晉避地青社遂家魯國太夫人始生公法相甚異魯公謂人曰是必大吾閭八嵗亡怙恃仲父工部撫愛逾所生公頼以育事之如事父鄉先生清河張震年過九十名有道以經術教授門人達者甚夥公從而學震以語工部曰老矣未嘗見如是兒觀其識致宏逺終任將相年十五時郡有田訟久不質將佐患之公偶與典校者坐亟聞其昧語謂不可白公立為發其姦隠訟者氣索獄遂判理人伏其幼悟嘗適江左護外喪度京口大風起舟子請急艤焉公念赴喪事宜不得緩促遂行顧前後舟皆欲覆公所乘獨安然以濟聞者歎異之既冠舉進士咸平五年試禮部及後殿皆為第一署將作監丞通判濟州會北虜冦邊京東地迫河朔緣督供饋濟人大擾公推是具陳二道被苦且指畫便宜以聞上嘉其初任能志於民報可即代還復試以文舊制當屬學士舎人院冦萊公入相號賢以公名盛不與他埒特召試政事堂授著作郎直史館銀章赤紱主判三司戸部案是嵗朝廷修和好息民遣使稱北朝公卿以下謂事適然亡異論公獨抗章曰古者尊中國賤夷狄直若首足二漢始失乃議和親然禮亦不至均今若是是與之亢立首足並處失孰甚焉狄固不可啟臣恐久之非但並處又病倒植願如其國號契丹足矣章聖尤所賞激然使者業巳往又重變遂巳景徳四年領右正言知制誥賜三品服明年祥符紀元天子封泰山入南臺為北曹副郎又明年加史館修撰四年畢汾祠遷主客郎中未幾判大理寺初用散郎至是帝以不重故特命公且謂曰廷尉主天下獄思得詳敏者治之乃不亂無以易卿公因請得自辟署既始於我亦遂為故事五年詔使北彼俗重射邀公校其能視公儒者謂必負北人環擁左右公一發破的衆聳伏迓者邢祥辯給好以氣凌人盛稱本國宗枝賢且相友愛近賜以鐵券公曰鐵券所以安反側也大臣功髙不賞天子疑則賜之何用及親賢哉祥大慙然賜還不復語六年召入翰林為學士直日先帝燕衣坐便殿賜對罷就院内使即諭曰向渴卿甚因不及御朝服見亡謂吾嫚其為人主尊敬如此理局以寛明聞俄知審刑院法有違制者報徒公請非親被以失論從杖既外郡有以是具獄聞者眞宗怒詔論如法公執前議上謹容曰若卿自是無違制者公遽曰如詔旨不復有失者天下之廣豈人人盡知制耶惟上裁幸上悟欣然下其議因為著令佐吏趙廓立其後聞之出語人曰王公犯顔不撓廓汗下不能仰視公施施自若九年轉兵部逾月以諫議大夫叅知政事明年改元天禧加給事中時上方好神仙築昭應景靈會靈三宮觀以廬諸眞咸用弼臣領職得者以為寵公選為會靈觀使非志也讓於冀國王公欽若上以為異除禮部侍郎罷知政入謝上怒未霽始責以大臣當傳會國事何遽自異耶公頓首謝曰夫君從諫謂明臣盡忠謂義陛下不知臣駑使待罪政府臣知義而已不知異也太尉王公旦時在列歸以語所親曰予執政二十年日夕見上上意微忤即懼逡巡不敢語王貳卿始得進用避觀使咈旨被詰占對詞甚直了不憚過吾逺矣頃之出守南亰稍遷天雄軍四年召還中書數月擢為中書侍郎平章事天聖三年改門下又累遷兼吏部凡作相領會靈觀昭應宮二使集賢殿昭文館二大學士始之還也會章聖病彌留今上位儲决政資善堂劉后諷宰相丁謂謀臨朝物議洶洶搢紳皆濳有所去就公恐計日中宫挾外援圖所非冀是未可以口舌争即不聽且何從倚辨非所以安趙氏也因說后戚錢公惟演曰帝仁孝結於民心深今適不豫且大漸天下莫不延領屬吾儲君而劉后遂欲稱制以疑百姓公獨不見呂武之事乎誰肯附者必如所欲將劉氏無處矣公實后肺腑因何不入白即帝不諱後立儲君后建長樂宮輔政此萬世之福也錢懼從之后因省不復有它志未幾今上踐祚遺詔軍國事權聽后旨儀法久未决丁謂沿后素意乃上議太后朝近臣處大政皇帝朝朔望獨見群臣餘庻務悉令入内押班雷允恭傳奏禁中取可否即下不以覆謂之黨附和以為便公颺言於朝曰是故欲壅上聽而絶下情耶且天下公器豈庸兩宫異位又政出宦人亂之起也不可乃引後漢馬鄧故事奏凡御朝帝坐左母后坐右而簾前奏事以次如常儀納之士大夫由是識上下之分已而治定陵謂果與允恭謀改吉卜幸咎禍事敗抵罪謂之列佑於上曰謂首被顧託請以議功衆愕未有以對公進曰謂事干宗社議功不及卒放謂於崖佑者隨廢先是謂用事威賞皆專達不謀於朝既已竄馮公拯繼為上相復躡故跡公獨諭以禍福且折其牙角使不得露自是事一决於兩宮然而太后稍自尊侈上徽號乃欲御大安正寢受册公執不從遂降御文徳殿長寧上夀復欲御大安公又固執益不許卒御别殿由是大失太后意指昭應灾為不職免相事出知青州嗚呼人臣大節始見其心平時立朝被冠紱逶迤矩步自飾邊幅坐與人談忠義若不恤死及見人主則迎意茍合夙夜醖巧智媚恱萬狀以固祿位時復悻悻炫小直干細人之譽一日國有大事相顧色喪噤不敢開口亦不自愧羞豈如公方太后時主少國疑人無一志大臣不協恭而奮不慮己特以身捍患遇事必立見非義未嘗不直之凡措置亡失策動赴機會左右王室始終以寧得俟上專政光明剛健其功業可稱道哉與其小夫懦臣異日談也治平二年再移天雄軍威懐素著人繪像事之戎使每及境必整其徒然後入至宴勞時坐皆有節俯伏聽命不少譁過别郡乃大鼓譟無行列禁亦不止俄領彰徳軍節度使檢校太尉遷太師明年加同平章事又明年徙判河南府景祐元年驛召拜樞密使二年遷右僕射復門下侍郎為亞相啟沂國公久之表以老不任求解甚頻至四年授資政殿大學士轉左僕射判鄆州將行語弟皥曰唐李英公遺誡可謂深切皥曰然終為裔孫所累曰彼忠於國奚暇保家為君子益以是知公之心也五年冬十月甲戌有巨星隕於寢十一月癸卯感疾丙午薨君子曰知命矣辛丑以喪如京師訃聞天子震悼廢朝二日贈侍中賻物加等親與隷屬拜官者若干人又詔鴻臚給塟事家人狀理命辭於朝許之公自一命至考終位上宰官二品階與爵第一勲第二衍邑過萬戸恩禮之極也中外煩使大凡知通進銀臺司審官院禮儀院三班院各再判都省大理寺審刑院糾察京獄契丹生日幸亳考制度使南郊大禮使各一試貢士三修書時政記定儀注删條敕釋御集等局總十有二書尊號寶受命寶諡册文各一幹任之重也自餘尤煩者不列焉更城所至必首建學校多出俸賜備經費公天性過人輔以學所作必精詣極摯凡居官率以仁聞平生亡分毫失謹厚莊重雖家居莫見其惰容衷實自任不妄與人語至於親識書問亦不必昫昫欵密而情好自篤不信怪守南都日有妖夜至都人恐甚里門晝闔至廢市道路絶人公大闢牙門出自循拊逮捕先聲者繫由是妖遂滅居大位不植私恩孜孜推進人物終身使勿知或有謝者必正容拒去惟不引用親屬有出上意者亦奏嫌報罷初拜叅政首議復諫臣選忠孝者數人俾盡規益號無闕政故公在相府僅七年絶亡論事被黜者又首議擇名儒敦勸講繼命孫公奭馮公元番侍經筵每秋終公率同列獻詩以賀二者尤大佳事一時朝廷翕然有風采上嘗親署忠亮忠厚四大字獨賜公用是益自感奮勤勞王家知無不為人望素重比外遷天下惜其去再用乃大喜及是終也皆失聲閭巷相弔非徳至厚者孰與焉世有年八十者衆謂之夀然既死人不復經道如向無其人公之名與公遂不朽人念之常如生豈不所謂夀者耶公雅善屬文深茂典懿有兩制雜著五十巻大任後集七巻筆錄遺逸一巻上之志在諷諫有詔嘉奬刻板均賜近位又喜筆札琴阮皆極其妙初娶蔡氏處士光濟女卒再娶李氏故相文靖公女繼室以其妹封許國夫人賢令可法子四男三女曰絪光祿寺丞曰縡亦光祿寺丞曰縯將作監丞曰緣縯與二女並早夭初以子幼取從兄子大理寺丞祕閣校理繹為子主後遂克以塟一女適屯田郎中沈惟温弼素稔公實又嘗為其僚且辱公弟請所不得讓謹件繫官次行事上考功牒奉常謹狀
王曾
王曾字孝先青州益都人由鄉貢試禮部及廷對皆第一學士劉子儀戲之曰狀元試三塲一生喫著不盡曾答曰曾平生之志不在温飽當召試學士院宰相寇準竒之特試政事堂授秘書省著作郎遷右正言知制誥時瑞應沓至曾奏曰此誠國家承平所致然願推而弗居異日或有災沴可免輿議及後飛蝗旱暵乃亟被擢用焉帝既受符命大建昭應宫曾上疏諫極陳不便者五知審刑院舊違制無故失率坐徒二年曾請須親被旨乃坐既而有犯者曾以失論帝曰如卿言是無復有違制者曾曰天下至廣豈人人盡曉制書如陛下言亦復無有失者帝悟卒從曾議以諫議大夫參知政事罷知應天府民間訛言妖起自京師以南人皆恐曾令夜開里門敢倡言者即捕之卒無妖徙天雄軍復參知政事真宗不豫劉皇后諷宰臣丁謂欲臨朝中外汹汹無敢言者錢惟演后戚也曾宻語惟演曰太子幼非中宫不能立公后之肺腑何不入白皇后太子即位太后輔政豈不為劉氏之福乎若欲稱制以取疑天下非惟劉氏之禍亦恐延及公矣惟演大懼入白之其議遂止真宗晏駕曾被命入殿廬草遺詔以明肅皇后輔立皇太子權聼斷軍國大事丁謂欲去權字曾曰皇帝冲年太后臨朝斯已國家否運稱權猶足示後且增減制書有法表則之地先欲亂之耶太后既權處分軍國事儀式久而未定曾時判禮儀院乃取蔡邕獨斷所述東漢故事皇帝在左母后在右同殿垂簾中書樞宻院以次奏事如儀人心乃定丁謂欲擅權不欲同列與聞機政潛結入内押班雷允恭宻請太后降手書云帝朔望見羣臣大事則太后召輔臣決之非大事則令允恭傳奏禁中畫可乃下學士草制辭允恭先以示謂閲訖乃示王曾曾曰兩宫異處而柄歸宦官禍端兆矣於是允恭恃勢專恣而謂權傾中外衆莫敢抗惟曾正色立朝時倚為重謂既擅權因大行貶竄逐李廸於衡州貶寇準於雷州曾不平之曰責太重矣謂熟視曾曰居停主人勿復言恐亦未免耳曾嘗以第舎假準故謂云爾曽遂不復爭會謂為山陵使允恭為都監判允恭欲移穴山陵上百步司天監邢中和曰恐有石與水允恭曰第移上我入見太后白之允恭方貴横人不敢違后命與山陵使議謂唯唯而已既而改穿上穴果有石石盡水出内侍毛昌達奏之詔兩府議遣曾覆視曾還請獨對因言謂包藏禍心故令允恭移皇堂於絶地太后大驚命按劾其事遂誅允恭而逐謂謂既去自是兩宫垂簾輔臣奏事如曾初議焉是年秋拜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曾以帝初即位宜近師儒即召孫奭馮元更侍經筵曾方嚴持重每進見言利害事審而中理多所薦拔尤惡僥倖帝問曾曰比臣僚請對多求進者曾對曰惟陛下抑奔競而崇恬靜庶幾有難進易退之人矣曾嘗詮錄古先聖賢事跡凡六十事繪事以獻帝嘉納之王欽若卒帝謂輔臣曰欽若久在政府觀其所為真奸邪也曾對曰欽若與丁謂林特陳彭年劉承珪同惡時稱五鬼奸邪憸偽誠如聖諭天聖四年六月大雨震雷平地水數尺壞京城民舎溺死者數百人時宰執方晨朝未入有旨放朝曾獨附中使奏曰天變甚異乃臣等燮理無狀豈可退安私室亟請入見陳所以備禦之道同列先歸者咸愧服焉又傳言汴口決水已大至都人恐欲東奔帝以問曾曾曰河決奏未至民間妖言不足信也已而果然陜西轉運使置醋務以榷利且請推其法於天下曾言其非便罷之曹利用惡曾班已上常怏怏不悦及利用坐事太后大怒曾為之解太后曰卿言利用强横今何解也曾曰利用素恃恩臣故常以理折之今加以大惡則非臣所知太后意少解卒從輕議始太后受冊將御大安殿曾執不可及長寧節上夀止供張便殿太后左右婣家稍通請謁曾多所裁抑太后滋不悦乃出知青州徙天雄軍又改判河南屬歲歉里有囷積者飢民聚黨脅取鄰郡以强盜論報死者甚衆曾但重笞而釋之逺近聞以為法全活者數千人景祐二年復拜平章事封沂國公初吕夷簡參知政事事曾甚謹曾力薦為相及曾再入相位夷簡下夷簡遇事專決曾不能堪論議多異同遂與夷簡俱罷寳元元年卒年六十一贈侍中諡文正曾資質端厚在朝廷進止有常處平居寡言笑人莫敢干以私帝之即位也少而太后垂簾專制曾正色危言以立於朝由是宦官近習不敢窺覦而帝德日就太后亦全令名世推為社稷臣云曾為相門下未嘗顯拔一人范仲淹乘間諷之曰明揚士類宰相之任也公之盛德獨少此耳曾徐曰君不之思耶恩若己出怨使誰當仲淹惘然歎曰真宰相也曾嘗言始參大政屬王太尉當國每進用朝士必先望實或曰某人才某人賢則曰誠知此人然歴官尚淺且俾養望歲久不渝而後擢任則榮途坦然中外允愜故曾執政之日遵行是言而人心皆服再涖大名軍民畫像事之契丹使往來入境皆云此府王公在焉必沐浴潔服而入在閣下累年楊億已居内制楊性詼諧凡僚友無不狎侮至曾則曰第四廳舎人不敢奉戲李翰林昌武尤嘆服嘗曰若王舎人可謂不可得而親疎也曾嘗語人曰昔楊文公有言人之操履無如誠實吾每欽服斯言茍執之不渝夷險可以一致韓琦為諫官時曾稱之曰近來見章疏非擇利則近名須如此純意于國事乃可耳琦以為榮
論曰曾在政府時値危疑耆臣端士皆被斥逺莫與共扶持者獨能定仁宗之位正朝廷之儀首鋤大奸以安宗廟可謂功無與二矣胡文定嘗謂李文靖淡然無欲王沂公儼然不動資學並至皆幾于道者世以為知言(四庫全書·史部·傳記類·總錄之屬·史傳三編,卷二十九)
王曾字孝先青州益都人天禧中知應天府民間訛言有妖起若飛帽夜搏人自京師以南人皆恐曾令夜開里門敢倡言者即捕之卒無妖徙天雄軍復參知政事(四庫全書·史部·地理類·都會郡縣之屬·河南通志卷五十五)
王曽字孝先封沂國文正公昭陵名臣書畫皆合格(四庫全書·子部·藝術類·書畫之屬·圖繪寶鑑卷四)
王曽字孝先青州益都人鄉貢試禮部廷對皆第一官至左僕射封沂國公諡文正書畫皆合格(四庫全書·子部·藝術類·書畫之屬·書史會要卷六)
沂公王曽字孝先青州益都人昭陵名臣諡文正書畫皆合格(四庫全書·子部·藝術類·書畫之屬·畫史會要卷二)
王曽
王曽字孝先青州益都人咸平中由鄉貢試禮部廷對皆第一楊億見其賦歎曰王佐才也景德初知制誥遷尚書禮部侍郎参知政事仁宗景祐中拜右僕射門下侍郎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封沂國公謚文正【宋史】 沂國書畫皆合格【書史會要】(四庫全書·子部·藝術類·書畫之屬·六藝之一錄卷三百三十七)
王曾
王曾字孝先真宗好神仙築昭應景靈宫用臣領使以曾為景靈宫使不拜忤旨罷參政召為宰相真宗彌留之際沮明獻臨朝之議請太子監國明大義以安社稷天下賴焉(四庫全書·子部·雜家類·雜纂之屬·類說卷二)
王曽字孝先青州益都人也幼孤鞠於仲父宗元里人張震有道之士也曽從之學謂有將相之器甫冠舉進士第一大中祥符六年為翰林學士一日真宗晩坐承明殿召對命謁者諭之曰思卿甚故不及御朝服毋謂朕慢卿也以諫議大夫參知政事時王欽若挾祥瑞迎合人主意隂排異己一日真宗怒責大臣曰當時曽于國事何遽自異耶曽言君從諫謂明臣盡忠謂義陛下不知臣不肖使待罪政府臣知義而己不知異也景祐間拜相封沂國公是時吕夷簡為昭文相專决事曽與夷簡議論多不恊力求去出知青州既入謝改判鄆州加資政大學士由宰相罷政而帶職自曽始嘗云大臣執政不當收恩避怨故其言曰恩若己出怨將誰歸聞者歎服薨諡文正(四庫全書·子部·類書類·名賢氏族言行類稿卷二十四)
王文正曽
王曽字孝先睂目如刻畫弱冠三試皆首冠仁宗朝拜相時荘獻太后臨朝曽正色危言能使宦官不敢窺覦而仁宗君徳日就荘獻亦全令名封沂國公諡文正(四庫全書·子部·類書類·山堂肆考卷一百三十五)
王曾
曾字孝先益都人咸平五年鄉貢試禮部廷對皆第一仁宗朝拜右僕射兼門下侍郎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封沂國公卒贈侍中諡文正
【歴代吟譜王曽投吕文穆早梅詩雪中未問和羮事且向百花頭上開吕公曰此生次第安排作狀元宰相矣後果然】
【澠水燕談王文正公曽李文定公廸咸平景徳間相繼狀元及第其後更踐政府及罷相鎮青又為交承故文正送文定移鎮兗海詩有錦標得雋曽相繼金鼎調元亦踐更之句又云并土兒童君再見會稽章紱我偏榮蓋文定再鎮兗而青社文正鄉里也】(四庫全書·集部·詩文評類·宋詩紀事卷七)
王沂公
王文正公曾為人方正持重在中書最為賢相嘗謂大臣執政不當收恩避怨嘗謂尹師魯曰恩欲歸已怨使誰當聞者歎服以為名言【廬陵居士集】
二
景福中朝廷始與契丹通好詔遣使將以北朝呼之王沂公以為太重請止稱契丹夲號可也真宗嘆賞再三朝論韙之
三
祥符中王沂公奉使契丹舘伴邢祥頗肆談辨深自衒鬻且矜賜鐵劵公曰鐵劵盖勲臣有功髙不賞之懼賜之以安反側耳何為輙及邢祥大沮【已上見涑水紀聞】
四
王沂公曾青州發解及南省廷試皆為首冠中山劉子儀為翰林學士戯語之曰状元試三塲一生喫著不盡沂公正色荅曰曾平生之志不在温飽(四庫全書·子部·雜家類·雜纂之屬·事實類苑卷九)
王沂公
王沂公曾當國屢薦吕許公夷簡是時明肅太后聽政沂公奏曰臣累言夷簡才望可當政柄而兩宫終未用以臣度之太后之意不欲其班在樞宻使張旻之上耳且旻一赤脚健兒豈容妨賢如此太后曰固無此意行且用夷簡矣沂公曰兩宫既已許臣臣請即令宣召學士草麻太后從之及許公大拜漸與沂公不叶(四庫全書·子部·雜家類·雜纂之屬·事實類苑卷五十九)